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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5/1/13 21:09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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邑有文庙

刘运勇

过去修衙门,必然附带建一座文庙。敝邑置县于唐朝肃宗至德二年,文庙亦同时修建,筑基于南门;到元朝丙申年撤县,文庙亦随之废弃。如此兴兴废废,一直闹到雍正十年,官绅俱以为南门地理不大利于文事,遂改筑于西门内。这座学宫居然为西南地区现今保留得较完整的文庙了。封建时代也好,九品中正制、八股取士也罢,大都三年一比,作为考场的文庙平时闲着也白闲着,干脆挪了作学宫。文庙附衙,既方便管理,又节约了开支。因此,不能说不是青天大老爷们行政的实绩。大抵兴一事,抑或废一事,一定会有极其高妙的理论依据。似乎在西汉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、独尊儒术后,孔夫子被拔高到了大成至圣先师的地位上,文庙才独以鲜花水果供养孔圣,作为衙门的附庸应运而生。此前的学宫里恐怕是同时间供有老子墨子尉缭子等的。吾邑置县不过一千二百余年,学宫应该一直供奉孔子,最多经历了天地君亲师、大成至圣先师乃至大成至圣先师文宣王的更迭,依旧山河一统,历朝几颓几兴,断不至于有大不恭的诸子并奉,所以也是最为虔诚的文庙。

县邑就一是座包含文庙的古镇,屋舍连街成片。于一大片的各式各色屋顶中间,横竖着许多凹处,那是街。街使屋顶富于变化。商业街的大厦林立,屋顶铺着琉璃瓦,阳光一照,红的绿的紫的瓦块,闪着炫人眼目的光彩。居民街的古拙低矮,沉降在低处的灰色土瓦,虽然厚重而简练,却难得引起人们的注意。旅游街的道观寺庙,飞檐翘角掩隐在苍松翠柏间,晨钟暮鼓足以振聋发聩。

中国古代的建筑,常常采用较大的斜坡出檐,以图挡风拒雨;实用倒是实用,却妨碍采光。屋顶下泄的雨水往往还会冲毁台基,重楼叠檐虽欲震慑于轻灵翔动,却使人易起一种迟暮沉重的心态。魏晋之际,文人讲究冲淡远逸,房屋建筑常常以屋角的反翘结构为美。屋顶举折,轻巧灵活,即翼然引然。有屋翼然,可是富人的讲究。穷家小户,有几间高举石脊的竹夹壁屋,也个个就心满意足了。更多的是草屋顶。把金黄色的麦草斩去了叶梢,一层层的均匀地辅在木、竹椽子上,再压好竹片,用扫帚把草头打齐,用竹耙把草屋顶梳理光净。新茅初平,倍见草色新纾。富人和穷人,文人与文盲,共同构成了一个社会环境,瓦顶或草棚,便是形成一种生活反差。或许是村,或许是城,而檐牙高啄、画栋雕梁的楼台亭阁,则城镇里面多,尽可从屋顶去认识一座城市罢。

县城古建筑星罗棋布,素有九宫十八庙之称,那就不仅仅是文庙了。屋顶是务求精美的。宫庙多为廊庞式,屋顶以悬山、卷棚、重檐为主,一色的黄绿琉璃瓦,年代虽然久远了些,瓦缝间丛生着无数的蒲公英、野菊类的闲花野草,可远望了去,瓦顶金碧辉煌,草色簇青蓬勃,正如时间和空间的反差。这些平顶、悬山、重檐屋顶,随着九街十八巷弯曲,就构成县城的空间面貌。宫庙屋顶总是有一种森然气象的,散布于、高距于旧城区的拐弯抹角之处,使人平白添加了对佛道神的无限仰慕。宫庙的散点式布局,又仿佛整个县城都是道观和庙宇。文庙也有神意么?其实,这就是在更大的空间内的包揽。那些点缀在瓦屋间的彩色屋顶,经百数十年风霜雨雪的沾霉,错杂于凹凸不平的民居中间,不时被夜灯晨辉映照,宛若群星在不断地闪烁。

文庙附衙,依附着官府的行政力量,具有存在的价值。

据旧县志记载:雍正十年修筑的县衙门坐西面东,地理方向十分奇怪,弄得整个县城也团团如盖,城内筑有九宫十八庙,狭窄小路弯曲如虹。文庙当然也只好东西向。新文庙有大成殿三间,南北两庑各五间,名宦卿贤祠各一间,楫星门三间,还有照墙、棚门、丹墀、甬道。照墙即照壁。明朝以来,文庙的照壁,一般都连接着两座过街牌楼,其横楼必定分别刻有德配天地和道冠古今,生员于门前廊下熙熙攘攘经过,见面即当头一揖,互道师兄师弟,也是幡然一景。可惜现在已经看不到了。文庙仅存大成殿,占地约六百五十平方米,为木结构,共分三层,重檐歇山式琉璃屋顶,上下檐抬梁式屋架共有一百九十四朵斗拱,每朵斗拱均凿有木雕龙凤或兽头的装饰,面前立六柱五间,为雕花窗格式木门,殿前有阶梯式踏道。厢房与大成殿的建筑风格统一。重修的山门古朴大方,牌坊的夹杆石为石鼓形状,外有三面陶塑花纹图案的砖墙环护。

作为文庙,县邑的这座古色古香的建筑,我去参观时,起码还缺少两种建筑附件。一是鼓。文庙的鼓是每年祭孔时敲的,大多为罕见的通透式传统工艺,即从鼓的底座上伸出一方形木棍,穿过鼓面与罩棚相连,并将鼓牢牢地固定在架子上。鼓面上应有彩绘,或龙或虎或凤凰,颇有些图腾色彩。遥想当年之情景。在县令带领下,一大群孝廉庠生秀才童生,跟随鼓点不紧不慢的节奏,毕恭毕敬地,向着孔子牌位频频顿首相拜,然后聆听例行训诲。鼓声振聋发聩而起觉悟。二是泮池。泮池就是架着石桥的半圆形水池子,来源于《周礼》中的辟雍之说,人们踏上泮池,好像实实地进入中国最高学府。县学其可称分校。有说以泮池的吐水龙头测洪涝的。愚意却以为泮池的作用,更多地是便于防火,没有什么恐吓震摄的作用。

然而,即为庙,必潢潢一新,建筑物附件多多益善,不仅置鼓凿泮,就是锣儿钹儿罄儿也可以打击起来。只是不要敲木鱼。木鱼的指向性太强,又含有得过且过的意思,俗众不堪承受,留了给僧侣们独享吧。

其实,文庙虽然接续兴旺,仔细考证起来,每个朝代的文庙都有过门可罗雀的窘况。统治者在推翻旧政权的同时,定是要先推翻旧思想的。譬如秦始皇的焚书坑儒,明朱元璋腰斩高启,满清的几次文字狱。对孔子或文庙都不曾稍存恭敬。文庙是旧文化的根源,所以属拿来必革之列。便有翻了好些故纸堆,见人之所未见,居然捉住了孔夫子不堪为人师表的痛脚来。比如说他杀了改革派领袖少正卯,又与风流的南子夫人频频约会,所以被逐于管而困于蔡。至于改革与风流的衡量决非今之标准。于是乎哉,天下文庙顷刻瓦解,拆文庙建广场者有之,据文庙作办公室亦有之,敝邑独存大成殿也算保护。大概那时便无重修了。反对者却说:尽管南子满身璎珞、妖冶美艳,夫子已临耄耋,难道老爷爷见孙娃子也有什么忌讳么?他完全可能是去教训她或者是去告诫她的。本人是十分赞成后一种观点的。其实,孔子主张有教无类的,完全可以把子见南子的史实绘成壁画,以彰后学,只需把见字改为诫字即可。这也许便有了孟母择邻或岳母刺字的素质教育的效果。革命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行动。而文人杀起人来,因为深知斩草除根的道理,格外地凶狠利索些,而且不仅用刀还要用笔。记得这样两句话:断碑为砚,唯整唯方;以刀代笔,至柔至刚。不狠一些,不多用些力气,割得开石头么?

有一段时间,县邑的文庙长期移作某局的办公室,那是对反革命者实行专政的处所,所以比较完整地保存了下来。执政者反省过激行为后,认为当时甚差文化,文庙既是文化的象征,还是进行重修,以增偃武习文的标志。可大成殿前是街道,殿后是蓊郁的凤凰山,怎么增加偏殿与泮池一类呢?

干脆也搬到新区去,许多古建筑,皆以今人技艺重新修缮,不也可冠以文庙的衔头。

只是新开发区很别致,耸立于护城河两岸,河道弯曲便有了泮的含义。汉时筑城的标准已两千年不曾更易。旧城几尽,新街自然在在展示时代的大变化。文庙周遭,出现一幢幢电报电话大楼、农业技术中心、师范学校、保险公司;新建的居民小洋楼面貌相同,平顶、无檐、向空间发展。总觉得缺了飞檐,就少了阁楼,以及鸽舍,就少了空间的遗憾。惟有那一大片屋顶,还原为大块的天空,令人心胸为之一扩。旧城改造后,文庙附近虽旧,许多人家在不高的、宽敞的屋顶上搞了绿化,有了花木扶疏,藤缠蔓垂,到收获季节,就是大片大片的花果世界,而非旧居杂院的小家子气派了,披红着绿,派生的就是一双双新生活的羽翼吧。

而且,革命时代向前发展,新学校遍地皆是,文庙亦在重修。关于文庙的一切否定已再否定。街坊四邻,似我等退休者,吃了晚饭没事,就到庙前广场群舞,姿势是形若八佾的坝坝舞。

自古巴蜀多夜雨,小城这些屋舍,经了绵绵细雨的夜袭,每临清晨,总是显得格外的整洁。那些平顶、攒尖、单坡、盔顶、悬山、重檐,都陡地深沉了起来,以无数的几何图形展开的空间变化中,旧屋已随燕泥落;新区的楼堂馆所,是国富民殷的标志。玲珑小巧亦是民富的夸耀。人们比量着自家房屋的结构美、装饰美,比量着新生活的富足,定是要装饰起翅膀似的飞檐翘角来的,宛若文庙屋顶。

屋有翼然,即是新生活腾飞的双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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