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乡那年的火热生活之三
——打场颗粒归仓
毛兴国/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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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打场颗粒归仓”，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，也就是我回乡那年，我们当地领导干部重点主抓的一个很重要的生产环节。它与“夏收”、“夏种”同样艰巨，合称为“三夏战役”。随着我国农业机械化程度的不断提高，特别是联合收割机的普及使用，现在的农民已经没有“打场”这个概念。
经过紧张繁忙的夏收、夏种战役，粮食上场了，复种结束了，“三夏战役”三场打了两场，还剩下最后一役：打场颗粒归仓。无论是领导干部，还是社员群众，都不能，也不敢松气，弦还是绷得那么紧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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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是粮食上了场，并不等于粮食进了仓。还有紧张、艰苦、费时费力地打场工作没有做，公粮没有交，通购粮没有上。县里、公社、大队的干部驻村包队，三天一大会两天一小会，一级压一级。因为，我们长滩公社李滩大队是县里主抓的产粮基地，县委书记多次莅临我们大队检查督导，县长亲自在我们大队蹲点包村。
二是避免发生火灾和自然灾害，使到口的粮食免遭损失。我们李滩四队前年就有过惨痛的教训。四队是全大队人口最多，耕地最多的一个生产队。由于打场进度缓慢，秋粮水稻、大豆等上场了，小麦还没有脱粒完。到了秋末初冬，看到四队场上五米多高的，像无檐斗笠似的麦堆依旧一个紧挨着一个堆在那里。由于没有打碾的小麦水稻等都已经干枯，不知是何原因突然起火，场上浓烟滚滚，还未等场上干活的人和场外的人赶去灭火，大火就烧起来了。火势蔓延速度非常快，火场有一点变成一片，而且还刮起了大风。风借火势，火助风威，没过多久，全场变成了一片火海。幸亏当时在场上干活的人不多，大家看到火势如此迅猛，都感到施救无望，便开始逃离。当最后几个人离开粮场不远时，大火在全场烧起来。李滩四队的粮场距离大队部不远，有人发现粮场起火立刻报警，很快四辆消防车呼啸赶来，明火扑灭后任然有很多处还在冒烟。等大火完全扑灭后，社员群众从灰堆底部翻出了一些水稻，碾的米全都有一股糊焦味。从此以后，粮食一上场，队长和上级领导都以四队的惨痛教训教育大家。
对于我们李滩四队麦场起火的原因至今没有结论。
千百年来，农民最期盼的莫过于“麦子黄了”。人们羡慕工人干部的说词是“月月都有个麦子黄”（月月领工资）。小麦收割上场后，如果数量少或场地有限，就用棰板（专门设计制作用来捶打粮食脱粒用的木制农具）反复棰打，也叫“棰粮食”。在农家小院，在麦场的一角，常常可以看到，有上了年纪的老年人手里拿着棰板，棰小杂粮：蚕豆、豌豆、扁豆、绿豆，或捡拾来的麦子。
捶粮食用的捶板来自网络
如果量大就用石磙碾压脱粒。这就是“打碾”一词的由来和实际操作，一直沿用到现在。
夏收、夏种全部结束后，脱粒打场就成了重中之重。全队男女老少齐上阵，投入到打场脱粒颗粒归仓的“战役”中。
用石磙碾压打场。先要把打麦场清扫干净，把麦堆上的麦捆解散，麦穗头对头呈圆形铺平，然后用牲口拉一个大石磙反复碾压麦穗，干透的麦子经过碾压后脱粒，再用叉扬将麦柴抖到一边捆起来，最后用扫帚把麦粒扫拢。打完一场再铺一场接着进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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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七十年代，尽管通了电，有了脱粒机，但有很多生产队除了用脱粒机脱粒，同时还用“打”“碾”最原始的方法进行，以机械脱粒为主，人力蓄力打碾脱粒为辅，加快打场进度，尽早颗粒归仓。我们生产队有两台老式脱粒机，既累人用人多，效率又太低，尽管两班倒，昼夜不停机，打场、扬场紧张有序地进行，但打场进度还不是很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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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台脱粒机同时开机，需要两组人员操作。每组人员的分工、人数和工作流程：一到两人把麦堆上的麦子转运到脱粒机旁边——用一到两人把麦捆解开，高举递给站在脱离机上面的人，这个环节叫“递机子”——一人接过递上来的麦子双手塞入脱粒机入料口这环节叫“入机子”——麦秆从脱粒机前端口吐出后，需要三个人用叉扬把麦秆一个人抖送给另一个人到十米以外，这个环节叫“抖柴”，以防止麦粒窝藏在麦柴里——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木耙，把麦柴抓拢理顺，使之挤紧抱团，便于捆扎，这个环节叫“设柴”——得用两个人把设好的麦柴杆捆起来——还有最后一个环节，就是把脱下的麦籽粒从脱粒机下扒出来，叫“扒子子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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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七十年代中期，我们宁夏川区虽然通了电，打场有了脱粒机，比传统的“打”、“碾”效率提高了很多，但其负面安全隐患也随之而来。别的不说，单就打场一项所出现的安全事故，就足以让人提心吊胆不寒而栗。在那时人们的安全用电知识贫乏，安全生产意识不强，每年在粮场上的火灾事故，人身伤亡事故频繁发生。在使用脱粒机打场时，因入机子，手被卷入脱粒机，使用电风扇扬场被打断手指打掉手，致伤致残的例子举不甚举。
下面我给大家说说扬场，这是打场所必须抓好的另一个主要环节。我们都知道不管什么粮食，也不管你用何种办法脱粒：棰板棰，石滚碾，还是使用脱粒机脱粒后的下一道工序就是扬场。要说扬场的劳动程序和分工协作，这要看所扬粮食的数量多小，参加人员的数量和所具备的场地条件以及所使用的工具。扬场的根本目的无非是把粮食与其他杂物分开。所以簸箕是我们老祖宗发明的最简单实用的工具，不受任何条件限制，在农村家家都有，只能用来处理极少量粮食中的杂物。有句农谚俗语叫“借风扬场”。“借风”二字有“机遇”和“无奈”两层含义。以前常常是粮食脱粒后，受自然条件的约束，没有风扬不出来，或有风不会杨。在我们生产队，以前会扬场的也就是一些男性中老年社员。这也是影响打场进度重要原因之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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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从通了电，扬场不再受自然条件约束，技术要求也没有以前高，而且加快了扬场速度。
我生在农村，长在农村，像打场这样的农活在上初中时就经常干，主要是在暑假期间和星期天。那时我所能干的活也就是从堆上往下扔麦捆、抖柴或者扒籽子。等我再大几岁和毕业后，打场的绝大多数活都干过，也和大伙混在一起扬过场。扬场最少得两遍：
第一遍吹走碎柴细芠子。在打场时把用叉扬抖过的较长麦杆收走了，留下的麦粒和细碎柴、麦芠、土坷垃、小石子等杂物混在一起。扬场就是要把麦粒与这些杂物分开，这话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就难了。尤其是在没有电风扇以前，扬场完全靠自然风，几个中老年男社员，手里拿着木锨杨一会儿停一会，嘴里不停的吹着招风哨，从早到晚扬不了几亩地的麦子，除非遇上风天。再加上麦堆挡风，也很无奈。自打有了电风扇以后，几个人用木锨铲起要扬的粮食与杂物混合物，依据风扇的风力大小，站在合适位置，选择合适方向角度抛洒出去，麦粒与较重的杂物落下，其它比较轻的杂物随风吹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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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遍：根据自然风的风速、风力与风向选择安放风扇的适当位置与麦粒堆保持一定距离，用木锨铲起麦籽粒，向预定目标方向抛洒出去。当麦粒落到麦籽堆上时，有人手拿一把刚用过不久的新扫帚，轻轻扫去麦粒堆上包了几层麦柴皮的余籽。这一环节步骤农民称其为“打余籽”。“打余籽”可是个技术活，我从来没干过。
这里还需要说明的一点是扬场用的工具为啥只用木锨而不用铁锨？
其实只要扬过场的人都很清楚，那时的粮场都是土场。前面提到用来做粮场的地，开春种的都是大麦，因为大麦比小麦还早熟几天，所以先收割，趁着土表层湿软，先用石磙反复碾压之后，再用铁锨铲掉表层的大麦根，过两天随着水分蒸发，表层会出现一些裂缝，这时用扫帚反复扫，这样一个看上去光滑平整的粮场建成了。今年夏粮堆放打碾用过后，接着秋粮上场，明年可以继续使用或再建新场。说到这里大家可能已经明白了扬场为什么只用木锨而不用铁锨，答案已经很清楚了。这体现了劳动人民的智慧。
还有一点需要说明的一是，大凡用做粮场的耕地都必须是表层比较平坦的黄土耕地，绝对不能用表层有沙石的耕地作为粮场。
扬场经过前两步“吹走碎柴细芠子”、“打余籽”，混在麦子里的杂物已经不多了。下一步就要铺摊到场上晒干，之后用粗细两层筛子筛掉比麦籽粒大的和比麦粒小的杂物，还有一些和麦粒一般大的杂物，主要是碎土石渣。要除去这些杂物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用碾子碾一遍，之后再用风车吹一边。经过这一系列工序后扬场才算结束。这里需要说明的是，我们队由于没有碾（我们当地土话说chuan）粮食和吹杂物的机械设备，只有一个旧木制风车不好用，效率太低，只好把最后两道工序留到粮站上粮时补做，那里的设备齐全效率高。
年12月7日初稿
年6月16日修改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