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凉面配着腌香椿是春天的味道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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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有几个菜。

香椿刚冒头的时候,你就得做夏至的安排。

当时是炒鸡蛋,炸香椿鱼儿。掰剩下的腌起来等吃凉面。

以前在家都是我妈腌,后来出来了,我就自己腌。一年一年的腌,办法工序都一样,但我就是记不住。

一到时候必须打电话问她,她就一遍一遍地教我怎么把香椿的红色揉青,下多少盐,晾多久,什么时候翻。

今年我没敢买多,就吃了几顿炒鸡蛋。又有些忙,就没想着腌。结果眼看着香椿快下市了,看我一直没动静,她撑不住了,给我打电话。

“你今年怎么没腌香椿?”

“你过几天吃凉面怎么办?”

我只好赶快去买香椿,然后听她在电话里一遍一遍地教我。我那几天,无论干什么都在担心我的香椿罐儿。

那天晚上我在一个著名的扒房,一带着高帽子的老外推个小车出来切肉,盘子里放了几根儿罗勒,几根柏枝儿,他拿喷枪点了,盖了个大玻璃罩子连肉带烟,柏枝的烟味儿漏出来一点。我闻到这味儿,突然着急起来,家里腌着的香椿今天没翻缸。原本好好的吃肉的兴致,立刻少了一半,敷衍的吃了几口,扔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姑娘,一溜烟的回去翻咸菜,真的怕长毛啊!

腌好了就不怕了,密封在冰箱里等夏至。

今天早上我早早地拿了出来,跟青辣椒一起切碎了。只调一点香油。煮一大锅水,切面下到刚断生,抓紧捞出来过凉。

撒一勺腌好的香椿,素净之极,也不是山珍海味,层次也不多,甚至严格意义上的美食都不算。

可就是必须吃一碗,可就是很香,很满意。

时令节气嘛,你不吃,你妈觉得你过不好日子。

兹事体大,得罪美人,怪我薄幸如此,皆因为腌香椿就只能这一茬。

扫帚苗,我不知道外地怎么叫它。在山东它长大了就是绑苕帚,春天就是“蒸巴拉子”,蒸野菜不局限于扫帚苗,槐花榆钱,十多种撒点干面就可以蒸。主要是山东的蒜酱,做法独特,先炒芝麻,再捣芝麻盐,再下新蒜。谁家没有个祖传的捣蒜石臼?酱油醋调好,最好是王村醋,那么,天下一绝。

有一次路过河北的黄骅,打了个尖,看到饭馆的菜单上有个叫黄菜的,我点了一个,店家焯水,芝麻酱拌了个野菜,吃起来怎么也似乎是扫帚苗?

再问的多了店家也不知道,大概还是各地方叫法不同,手边又无新鲜植株,即便见了他也应该不太认识。

这类的野菜味道清淡,放什么就是什么的味道,芝麻酱,辣椒,蒜酱,还是葱丝,海米。

扫帚苗,还带着一点儿苦难记忆的意思,应该六十七年代的时候就吃,那时候选野菜,大概都得选一些没有异味儿的,缺盐少油的,不苦,不涩,也好往下咽。

同样还有马兰头,上海人,苏杭人,四季都吃马兰头,已经不算野菜了,他们发明了拌香干的吃法。清爽淡雅,吃的是香油味儿。

最妙的是我在春天的苏州吃过一次家宴。一位女诗人专为接我。她怕我拒绝,便早早列下菜单发我,都是家常小菜。

马兰头占了三样儿,马兰头香干,马兰头清炒,马兰头春卷。

荠菜占一样儿,荠菜刀鱼馄饨。

芦蒿炒金华火腿,油焖雷笋,腌笃鲜。

苜蓿一例,香椿炒蛋,草头圈子。

还有一例我未曾听过的菊花脑。

她在山塘有一个老房小宅,简朴古拙至极,一墙青苔,种着一丛乱糟糟的竹子,房门开着,屋里摆着小桌,她亲自下厨,绑着一个青布围裙。

凉菜早就做好了,她赤脚趿拉着一双棉拖鞋,举着个酒杯,一边做菜一边跟我喝酒。

喝了几杯,春意盎然。

她眼睛里埋伏着刀斧手,眉毛一挑,花枝杀尽,琢磨如何焚烧我。

这一桌都是引火之物。

也怪不得,这老房子有些危险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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