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黄恬琢磨的时候,小雅已经上了公交车,因为是始发站,车内很空,没几个人。
小雅喜欢这种空旷,她也讨厌那种跟陌生人挤来挤去发生肢体接触的感觉,望着车窗外有些陌生的街景,她对生活产生了一丝久违的期待。学习开车,会怎样呢?将来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。那位帅哥,还会再遇见吗?
范诚看完手机短信,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,仿佛看到一杯水里同时倒入两种化学物质,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。
这消息是黄恬发来的,目的如何且不评说,但照片中的女主角正是小雅。目前还在冷战中,对于自己营造出的家中无事假象欺骗,范诚简直喜欢上了这种感觉。
最初几天他也考虑过,要不要主动说话,回老爸家吃饭时,请教老爸和两任妻子闹矛盾都是怎样解决。老爸很得意地说,千万不要惯女人的坏脾气,当初他就是太惯范诚他妈,本着绅士风度的原则,她说什么闹什么都谦让着她。
结果怎么样,最后骑到自己脖子上来,日子都过不下去,只好离婚。而现任太太莫阿姨,跟范诚他妈就不一样,到底是曾经在国营百货公司卖过高档服装的,说话不但带着笑,轻声细语,就连吵架也总是她先撒娇低头。
“这女人呀,有时候就是有点贱。你对她软,她就硬,你对她硬,她就软。我活了大半辈子,这才算活明白,你一定要记得老爸的教训,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,千万别显得太软弱。要记住,你是个男人,男人就应该有男人的脾气,有男人的样子。“
”女人嘛,只要她还爱你,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离开你。一旦她真的不爱你了,要走你也留不住。所以,咱们还不如保留好自己的面子,其他的,交给老天爷做主,千万要记住你老爸我血的教训!”范建国说完,端起酒杯嘬了一口,美美地咽下去。
老爸的这副享受表情,是在离婚后才有的。光是为了喝酒的事,老妈就跟他斗争了十多年,老爸被逼得戒了酒,牺牲了人生最大的乐趣,最终还是没能保留住那个家。
现在的他,过得多滋润,多自在,范诚一想到老爸,就看到了未来的自己。男女之间就像东风和西风,必须有一个压倒对方,不可能共存。而范诚,绝对不想做被压倒的那一个。
可是照片上这个男人是谁呢?他开的车比自己的好出一倍不止,叫人不担心是不可能的,虽然范诚很想知道小雅究竟在搞些什么,他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,冷战中谁先开口谁失先机。
情场如战场,瞬息万变,一方的反映稍微迟缓,有时候都能给敌方提供绝佳的契机。
程鑫按照与方主任的君子协定,已经履行了自己的义务,这天公司接到通知,总部的大BOSS很快就要来公司检查工作。所有公司的检查,重中之重大多是账目,眼看还有两笔回款没有到账,这天程鑫与方主任约好时间,去医院找她签字,争取尽快提款。
鉴于妹妹最近越来越开朗,方小芳还是比较满意程鑫的表现,在签字的同事,她表示还要跟程鑫续约,再坚持一阵子,让妹妹心情更好些,对生活也更积极更乐观一些。
迫于压力,程鑫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,不过这一次,他并非出于工作原因,而是真切地感觉到自己也想再跟小雅见面,这个比自己年龄还大上两岁的已婚女人,身上有种无法解释的魅力。
在遇到小雅之前,程鑫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对一个有夫之妇如此上心。小雅跟他的前女友截然不同,前女友是依赖他,喜欢撒娇,任性又虚荣,而方小雅却温柔醇和,像年份刚好的酒,沁人心脾却不上头。或许她也有凛冽的时候,比如跟她那位糟糕的丈夫,不知道要做出怎样的事,才会把方主任气得想要逼他们离婚。
自从那天请小雅搭便车后,程鑫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她了,一来是忙于工作,二来是因为他也不确定再见她到底合适不合适。从方主任那里出来,事情基本上就没有大问题了,只需去银行把支票存入公司账户,今天的工作就算完成,明天大BOSS来也不怕。
这么想着,程鑫已经到了银行,对公柜台没有人,号码正好就是他。程鑫赶紧伸手拿包,准备把支票拿出来,顺利的话,三分钟之内就可以结束今天的工作了。
程鑫的手在包里反反复复掏了好几遍,也没能掏出东西来。
“请问,您还办不办业务了?”
银行工作人员没说话,另一位刚刚赶来的客户问道。
程鑫让对方先办,退出一米线外仔细翻看了皮包,完蛋了,那张重要的支票居然不见了。
那是价值七位数的支票,为了得到它,医院上上下下到处跑,找人签各种字盖各种章,好不容易才走到最后一步,方主任这关也过了,可是现在怎么能让支票丢了呢?
程鑫像只热锅上的蚂蚁,急得手足无措,正想上车把来时路再走一遍,看看有没有掉在哪里,刚上车,却多往银行门口望了一眼。一抹淡绿色的身影飘然而至,是方小雅,正急匆匆地往银行里赶。幸亏他多看了这一眼,小雅正好是来找他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程鑫又惊又喜。
“医院找我姐,正好在电梯口捡到了这个,我姐说认识你,这东西对你很重要,所以我就找你来了。”小雅气喘吁吁地把支票交给他,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。
“你可真是我的天使!”程鑫高兴地想拥抱一下,手都伸出来了,最后还是选择握手这种比较安全的方式。
“别客气,你也帮我不少,咱俩扯平了。”小雅大大方方地跟程鑫握了握手,随即提醒道:“别谢我了,赶紧去办事吧,一会儿该下班了。”
“行,你别走,晚上我请吃饭!”程鑫一边往银行跑,一边回头冲小雅喊道,颇不放心地又补充一句:“带上孩子,还有你姐,我要好好谢谢你们。”
那欣喜若狂的样子,令小雅忍俊不止。
五点差一刻的阳光烂灿却不刺眼,已然有了火烧云的端倪,以往的这个时段小雅总是很容易心烦,因为这是一天最忙碌的时刻开端,要去接欣欣放学,要买菜,要准备晚餐。
之后还要收拾餐桌,洗碗拖地,辅导欣欣功课,给欣欣洗刷刷,直至讲完睡前故事,陪伴到她入睡,才有自己的时间。更可怕的是,日复一日年复一年,同样的夜晚很可能直到欣欣成年之前,都会是这样了。
谁说只有男人才会厌倦平淡。原本小雅只想把东西送到,算是还了程鑫一个人情,不过当他开口说要一起吃饭,心里居然很开心。新的,总是充满吸引力的,更何况还有姐姐和欣欣一起,原来生活也可以这样,不必每天都只跟范诚一起吃饭。
一想到范诚,就条件反射地出现了他那张熟到不能再熟的老脸,浮现着不悦,不满,冷淡的光。你不愿意跟我说话,OK,我还不愿跟你说话呢,老娘又不是找不到人陪。
哼,谁规定我每天都要看你脸色,今天本女士不伺候了!
范诚去参加同事婚礼,身为工会干事,这种事是免不了的。以往他参加这种活动,总是比较积极,因为老婆是摄影高手,他也学了些皮毛,最喜欢帮忙照相,有时候还真能拍出几张连婚庆公司都拍不出的好照片,在同事们的眼中,他也是专业级别。
这晚的喜酒,他心血不宁,冷战已经十来天了,夫妻关系毫无进展不说,还有退步的迹象。小雅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,这两天饭都不做,不是回娘家就是上姐姐家。手机里还留着昨天黄恬发来的短信,那张照片,豪车内的人究竟是谁?他很想问问小雅,却又不甘先开口,变得被动。
酒店的饭菜貌似丰盛,吃起来却不如家常小菜可口,尤其是农家炒肉这一道,大锅炒出来,再经传菜员之手,送到饭桌上已经过了最好吃的火候,放多了味精,怎么也不如小雅的手艺。
范诚忽然意识到,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自己已经很适应老婆做出来的菜了。席间正巧有人问起,怎么范诚今天不拍照了。范诚这才发现,自己忘带相机。其实相机也是小雅的,他那点手艺也是小雅教的,听着舞台上司仪问起新郎,这辈子是否会永远爱护,永远照顾新娘时,范诚心里有些震动,同样的问题,自己当年也曾给予肯定的回答过,可现在......这么一想,范诚觉得自己过分了,早早扔下饭碗回家,想找个话题主动跟小雅说话。
回家的一路上,范诚都在想找什么话题为好,到了小区楼下,抬头一望家里居然黑着灯,心里咯噔了一下,又没在家。范诚连忙安慰自己,不要紧,一会儿她们就回来了。
范诚回到家,闲着也是闲着,想要营造点好气氛,开始打扫起房间来。扫帚在哪儿范诚知道,垃圾袋在哪儿他就不知道了,吸尘器也不会用,原本能干的活儿,都干不了,这才意识到自己对着这个家的了解实在不够。
忙活了好一阵,虽然干得不太到位,但至少让屋里看起来整洁些了,范诚看看时间,已经到了八点半,晚饭不管在哪儿吃的,也该吃完了。
从窗帘上往下瞧,正好看到一辆白色豪车出现,车停稳后,下来一位高大的帅哥,很绅士地为后座的乘客拉开车门。范诚当时还在想,准是富二代泡妞来着,装逼扮绅士。等到看清车上下来的人,范诚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,居然是小雅和欣欣。